林姨娘也不管已经傻了的香姨娘，而是将艳儿和她院里的小丫头绑着往王老夫人的院中的。此时，香院才被打开门，但主事的丫鬟艳儿已经被绑着了，香姨娘也呆坐在地上，下面的丫鬟都不敢轻举妄动，以免被殃及池鱼，落得与艳儿一般的下场。

    经历过这桩事的丫鬟，都隐隐觉得往日香姨娘在林姨娘面前的趾高气扬都是不真切。显然，这府里还是林姨娘当着家。

    林姨娘一走着，早是有旁的丫鬟去与王老夫人通报了。等林姨娘与王老夫人请安时，迟迟未见王老夫人让她起来。

    林姨娘也没有别的动作，只静静保持着这个动作，等到王老夫人松了口才是站起来。

    林姨娘笑道：“母亲，近来身可好？这进补可是不能是靠一时，得在平素一直养着。我听母亲院里的丫鬟说，母亲的人参没了？正好我哥哥前个儿来，拿了一根千年的人参，本是要进贡给陆王爷的，但我哥哥运道好，真是从一管事手里买来了。回头我就给母亲送来。”

    王老夫人这才搭理她，但脸还板着，道：“也不要给我什么人参，只要不给我气受，已经是好的了。”

    林姨娘自然是知晓已经有人将香院的情形通报给了王老夫人，才令她如此不悦。香姨娘是王老夫人嫡亲的侄女，加之平素香姨娘又是常在跟前孝敬，便是一直得王老夫人的依仗。可是，王老夫人就是疼爱香姨娘，也不是真当她为女儿。说到底，王老夫人最爱的是钱，其次是王年昼，之后才排道香姨娘。

    林姨娘闻言，立刻是摆出烦恼并伤心的表情，对王老夫人道：“想必母亲也知道了，我是刚从香妹妹的院中来。”

    王老夫人一听，就没好气道：“你还有脸唤她一声妹妹。竟有做姐姐的，上院里去砸东西的吗？”林姨娘不给香姨娘脸面，就是不给她脸面。在府里，林姨娘就是管家，也越不过她去。想在府里逞威风，还早了呢。

    林姨娘赶紧摆出发愁的表情，道：“母亲，我可不是没法吗？也真是急了，才不得已如此的。”

    林姨娘跟着叹气道，“母亲，前个儿我哥哥从京城回来了，倒是又送了不少好东西。”王老夫人想起来林姨娘昨日还来送过贵重的器具，正是说是京城时兴的款式。想着，便对林姨娘稍稍缓了脸色，但还是没好气道：“有了好东西，就砸你妹妹的东西嘛？”

    “母亲，我真不是去砸，而是去寻东西的。我哥哥送来的物件里，有一件最名贵，却是不翼而飞了。我查检了自己的院落，才寻出一颗七彩珠来，那丫鬟已经被我绑了，但还有八颗却是不见了。”林姨娘愤愤道。

    王老夫人也是听过七彩珠的，那可是值钱贵重的玩意儿，听说是难得，她连见都没见过。王老夫人一时怕没听清，问道：“你说的是七彩珠，还有九颗？”

    林姨娘立刻点头，肯定道：“我哥哥一得了七彩珠，就巴巴送来。虽是不多，但这九颗，也能给母亲做好几根簪了，也能分出一颗来，给老爷挂在扇面上，以后送与新上任的上司。”

    林姨娘所说半真半假。林姨娘之兄确实送来九颗，但原本林姨娘并不想拿出来。可瞧着香姨娘得意猖狂的摸样，又探明她上回中毒之事确实出于香姨娘之手，便是心生一计，狠狠心将七彩珠全部拿出来。左右林家哥哥已经说明，寻七彩珠的门道已经有了，将来再寻便是。

    王老夫人一听就欢喜起来。七彩珠在她姐姐出嫁回门时，就常常听说的，那是前朝开始就最为贵重的装饰之物。她们那样的妇人是想也不敢想的，王老夫人在年少时就幻想能见一见七彩珠，而对于能拥有，却是从未敢想过的。

    想象着带着七彩珠簪的情景，王老夫人已经迫不及待能立刻拥有那珠了。林姨娘见王老夫人禁不住得喜上眉梢，便知她的计谋已成了一半。

    林姨娘故意叹气道：“母亲，可是我院里的丫鬟手中只有一枚，枚在香妹妹的丫鬟艳儿手里。”说着将四枚七彩珠全部拿出来，呈给王老夫人看。

    王老夫人见着七彩珠，早就是忘记一切了。当下拿起来，细细瞧着，林姨娘将王老夫人的手引到阳光下，果然能瞧见有七彩的颜色被投射出来。

    王老夫人不禁是惊道：“果然是有七道颜色。”

    林姨娘又取出空着的银丝簪，将珠镶嵌在上面，又将朱钗带到王老夫人发髻上，令丫鬟取来镜，帮王老夫人照着。

    林姨娘笑道：“这珠钗竟香是写着母亲的名字一般。”王老夫人自是欢喜，不断照着。

    林姨娘却又是伤心道：“我本是令最好的饰师父做了八枚簪，但如今却只能孝敬母亲四枚了。”

    王老夫人闻言，立刻想起林姨娘有九颗七彩珠，赶紧问道：“其他五颗呢？”

    林姨娘终于是说出此行的目的道：“母亲，我院里的丫鬟供出几个同谋，除了香妹妹房中的艳儿，却还有母亲房中的翠儿，兰丫头房中的萍儿，淑丫头房中的小清和辞丫头房中的绣檀。”还有另一枚竟是遗失了，林姨娘虽是心痛不已，但却也是碰巧了。若是少一颗珠反倒是好的，王老夫人必定是时常记挂着，以后也能再因此事生出计谋来。

    王老夫人一听，真是不得了了，现在的丫鬟也猖狂了。闻言道：“立刻给我去拿了来。”而在王老夫人的吩咐下，已有婆将翠儿绑来，果真是在她房中寻出一枚七彩珠。

    王老夫人见着，也不让翠儿说旁的，立刻是让婆将她绑了扔到柴房去了。

    林姨娘则是隐在王老夫人身后，由得她出面将各院落的丫鬟都绑了来。其实算着，还应该有芬院的，但因为少了一颗也只有作罢。大房中，有王辞华在内便能成事了。

    这边，绣错将大食匣拿出来，里面足足有五人的菜。绣错笑道：“绣满过几日也该要回来了，咱们再忍几日便好了。”

    绣檀往嘴里塞着菜，还不住欢喜道：“好了，终于能有好东西吃了。”在绣檀看来，能有好东西吃就跟天天在过年一般。

    绣秋在旁轻拉了她的手，道：“吃饭时不要乱动，在小姐面前怎能没规矩的。”绣秋还是禁不住要训诫道。

    王辞华挥挥手，笑道：“今个就算是破例吧。”绣秋正好能约束绣檀的行为，而绣檀在，绣秋也能不那么紧张拘谨。幸好，绣秋和绣檀，绣艾都是可用的丫鬟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绣错姐姐跟着小姐去了好多回无双酒楼了。”绣檀看着小姐还挺高兴的，就鼓起勇气说道。说完还用惴惴不安地看着王辞华。

    绣秋见她越说越没边了，赶紧拦道：“小姐别生气，绣檀不是有意的。”说罢，又是气，恨不得就要抬手敲打起绣秋的脑袋。

    王辞华摇头，既然这几个丫头想去，那就当成辞院丫鬟的福利吧。她想着，笑道：“等府里的事儿了完，就随我一道去无双酒楼吧，左右有绣满在，总是能有雅间的。”绣满早就是混入无双酒楼内部，而那位女堂客也原来是杭州无双酒楼的女装柜，有这两人关照的，王辞华入无双酒楼简直是易如反掌，且价钱十分实惠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缎带花可是送到赵府去了？”王辞华问道。这几日都外出，府里的事又乱糟糟的，倒是没空去寻赵灵绯说话。赵灵绯是性好的小姐，相处下来，王辞华早是将她当成闺中密友，只是那赵灵志却是那般性，真不知赵姨母和赵大人怎是养出如此热爱女，但又不猥琐的赵家公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赵大小姐请小姐去玩呢。”绣错道。

    王辞华笑道：“赵家我们可不是长去的，等绯姐姐来了，咱们便一道去无双酒楼。”

    正是所笑着，绣秋还是不放心，不安道：“小姐，那珠仍旧放在绣檀那儿没事吗？”

    绣檀也拿出珠，就着灯光，仍旧是反射出七彩的光，她惊呼了一声，听到绣秋的话也跟着问道：“小姐，真能放在我这儿吗？”这珠虽是好看，但总不是她的。不过小姐说了可以，那就是行的。她想着要让娘和哥哥姐姐瞧瞧，这稀罕的珠他们能看上一眼已经是能在下人中炫耀许久的了。

    就在绣檀说话间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暮色已至，辞院也重回在漆黑之中。而本已落锁的辞院院门被猛烈打开，一群粗壮的婆挤身进来，一时就撞开了王辞华的房门。

    绣艾眼疾手快，立刻将小姐护在身后。绣错也是紧挨着王辞华，一脸谁要是动小姐，她就拼命的摸样。绣秋和绣檀也是各有防备。

    那领头的奴妇见状，赶紧道：“小姐，咱们是奉王老夫人的命令，特来拿人的。”

    王辞华已看清奴妇的面容，却记得是林院的下人。这不知又是出了什么乱。王辞华隐隐觉得，那桩她等着的事终于是来了。</p>